
在距离叙利亚政府军和反叛军对抗前线不过一英里的大马士革老城,年轻的叙利亚人群聚于此。和世界别处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抽烟、喝酒、胡侃,只是绝口不提战争。本期发现世界聚焦叙利亚古老的首都大马士革,揭秘内战中的都市夜生活。

这是一个工作日晚上,大马士革人却急着出门前往最近几月才开张的一系列新酒吧——一些是去社交的,还有一些是去工作的。这战前曾经充满活力的城市一角的再度复兴主要为了给这个饱经战乱的首都带来一点轻松正常的生活气氛——五年的内战已经制造了超过25万具死尸和500万难民了。

而大马士革以东,反对派占领的乌塔(Ghouta)地区,政府军的封锁和轰炸还在继续进行。而市中心以南不远的雅尔矛克难民营,难民们正因基地组织和ISIS争夺当地控制权的战争面临饥荒。

去年年末,炸弹直接落在了大马士革市中心,包括当地唯一幸存的古罗马城门——太阳门(Bab Sharqi)附近。如今,人们在“太阳门”(Pub Sharqi)酒吧门前吸着水烟,或者在隔壁喧闹的“80后”(80's)酒吧看足球赛。

23岁的平面设计师尼古拉斯(Nicolas Rahal)在喧嚣的酒吧音乐背景下极力向前来采访的记者解释:“这种景象在两年前你绝对见不到,甚至可以说,直到最近这种生活才刚刚被拾回。”因为各夜生活场所相继开张,越来越多的人被雇佣,而夜晚出门的人数也在不断增长。“现在的我可以随便去这个酒吧或者那个夜店。”

但战争的痕迹还是随处可见。端着冲锋枪的士兵设下军事路障,逐一检查过往车辆是否携带炸弹,造成了全城的堵车。而远处的炮火声时隐时现。

年轻的市民们对未来充满疑虑。他们因为暴力或是迁移失去了亲人和爱人,恣意的通货膨胀使得生活成本空前昂贵,其中一部分还担心着被征招入伍。

不过,自从俄罗斯对叙利亚的军事干预加强以来,这里的局势相对稳定,安全性也提高了。俄方对政府军的支持和今年二月的局部休战协定带来了暂时的平静,而大马士革居民希望能抓紧任何机会享受和平的生活。

“人们厌倦了战争,只想正常生活,所以他们出门社交。”21岁的达娜(Dana Daqqaq)说。她的头发漂成了金色,进修美术学位的同时在酒吧兼职酒保。“这几个月里,不光周末,每晚酒吧都挤满了人。场地都爆满。你在这里能看到来自不同社会阶层的人。”

人们不仅仅为了忘记战争来到这里。事实上,几乎每个狂欢者背后都有一个充满伤痛的故事。“我爸爸那边的亲戚在军队服役,在争夺霍姆斯时全战死了,我妈妈和我的四个姐妹住在梅泽(Mezze)区的军用机场边。有段时间天天有轰炸,有一次火箭就落在我家房子边。我当时不在镇里,直到两天后才得到消息。我以为我家人被炸死了。”达娜说。她曾想着离开这里,就像许多伙伴已经做的那样,逃到欧洲或者临近国家。但如今,局势暂缓,她宁愿留下来。“我不想当难民。”

尼古拉斯也想留下,尽管他的经历也充满着斗争。“我不止一次在我家附近看到人们被炸得支离破碎。”2011年,他因参加抗议被捕,之后不久反叛军发动了全面战争,他的政治主张使他失去了一些朋友——社会舆论倒向了武装抗争。

但他或许不得不离开。“我还没服兵役,随时有可能被征召。你完全不知道他们会将你派到哪里去。我在一些地方的军队里有朋友和亲戚,比如阿勒颇和巴尔米拉。一旦要征我入伍我就离开这里,可能去黎巴嫩找份工作。”

而前线另一边,年轻人拥有的选择更加有限。23岁的农业工程学生马赫(Maher Abu Jaafar)住在西乌塔区,一旦政府军开始攻打这里,他就完全无法离开镇子了。“我现在在街角店铺卖杂货。我家有许多人,而我们连生活必需品的供给都有问题。”

2011年以来,由于严重的通货膨胀,叙利亚的货币已经贬值了90%。在老城的酒吧内,尼古拉斯将550叙利亚币放在桌上,这些钱换成美元只有一块多钱。“现在有了工作,状况好了一些。但经济形势仍旧很差。东西昂贵,生活质量下降。”而达娜介绍,几个月前一包廉价烟要250叙利亚币,现在价格涨到了450叙利亚币。

但是今晚,她、她的朋友和顾客们都会将战争、经济还有移民的念头抛在脑后。今夜的他们只需要酒精、音乐和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