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成都荷兰国际管家学院中国分院的学生刘建敏(音,左)和张玲在检查一个正式晚宴餐桌上的酒杯是否排齐。
中国成都——毛泽东曾经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随着共产革命转变成的繁荣的资本主义,中国的富裕阶层现在会确保宴会的布置完美无缺,斟酒的方式准确无误。
部分受到电视剧《唐顿庄园》(Downton Abbey)的启发,这个国家一度粗犷不羁的大亨们开始渴望拥有老式的体面,这拉动了中国对接受英国庄园式训练的本地管家服务的需求。

Gilles Sabrié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一名学员利用一把尺子摆放正式晚宴中的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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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倩(音)在一场晚宴考试中倒香槟,高级培训师克里斯托弗·诺布尔在一旁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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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宴会测试上,张天明(音)看着同学们请宾客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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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场晚宴考试中,许石桃(中)和其他学员等着上一道煎三文鱼。“我是看了《唐顿庄园》才对管家这个行业有所了解的,”许石桃说。相关文章
问题往往归结为缺乏信任。在残酷商业文化盛行的中国有一种与财富相随的不安全感,担心被心怀不满的雇员、对手和官员坑害,尤其是受到官方持续的反腐行动的打击。业内人士称,这种谨慎的心态让许多百万富翁不敢雇佣自己的“吉福斯”(Jeeves)来打理家宅。
“有些也在现实中发现他们不能信任一个外人来管理家务,”这座管家学校的一位营销主管唐杨说。“不愿意让管家了解家庭的一切信息。”
从这座学院毕业的学员,最终做传统家庭管家的相对比较少。有许多其实是在高端俱乐部、住宅区和行政楼里工作,同时服务好几位客户——其亲密度不比私人管家。
在中国推广管家服务的人往往指出,这个国家有自己的高端服务传统,中国古典小说《红龙梦》就刻画了传统的管家角色。但《唐顿庄园》促使中国人对这种老式的服务产生了一种新的浪漫化的兴趣。
这里的许多学员都表示,他们反复观看过那部电视剧,把它当作教学视频,学习家政服务中的低调和处变不惊。
“我是看了《唐顿庄园》才对管家这个行业有所了解的,”现年34岁、正在成都这所学校学习的北京人许石桃说。“我觉的未来在中国这个职业应该会比较受欢迎,也会有市场。”
不过许石桃和她的同学发现,当管家实际上是十分繁重的工作。
在最近的一个上午,他们实践了几个小时,学习以恰当的方式倒酒和倒水。八名学员围着一个桌子站立,紧握着酒瓶的底部,一次又一次整齐地迈步向前,倒入红酒,恰好没到酒杯最宽的地方。
一滴也不能溅到桌布上,更万万不能溅到客人身上。
“伸展,倾倒,抬起,扭转,收回,擦拭。尽量伸展你的胳膊,”诺布尔通过一直跟在身边的翻译命令道,“你要尽可能地伸展胳膊。这是在跳芭蕾。”
学生们还要上其他一些课程,包括为正式晚宴上菜,打包行李,打扫房子,以及管理富人生活的其他数不清的细节。
“做好这些细节,才能做好工作,”班上22岁的学生杨林军说,“胳膊会疼,手会酸,但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很多人希望毕业后能为中国越来越多的超富人士服务。作为回报,他们的月薪能达到2800美元(约合19000元人民币),或者凭借经验和运气,去做私人管家,那赚得要多得多——多于其他很多服务工作。
根据福布斯的年度榜单,到2015年,中国有400个亿万富翁和亿万富翁家庭,仅比一年前就多了65位。该国1%最富有的人拥有全国家庭财富的约三分之一,与美国的财富集中比例类似。
在中国,有时候人的行为举止是很粗暴的,这其中有的怀着好意,有的不是。不过,情况正在发生变化,因为人们变得更富有,更多地出国旅行和生活,带回了精致体贴服务的要求。
“十年前,住过五星级酒店的中国老百姓很少,”众美集团地产经理杨考军说。该集团雇佣了受过培训的管家团队,随时准备为住户服务。“现在很多住过,他们就有了一个理念,好的服务是什么样子的。”
和成都的那个学校一样,私立的上海杉达学院也将管家培训纳入酒店管理课程。很多中国人也在欧洲学习如何成为管家。为富有雇主寻找家政人员的英国Bespoke Bureau公司创始人莎拉·韦斯廷·拉赫马尼(Sara Vestin Rahmani)表示,她的公司计划今年在中国开设一所培养管家和家政人员的学校。
中国的管家人数很难确定。可能在几百或几千人,尤其是在北京、上海和富庶的南方。拉赫马尼说,2007年她的公司在中国为20位管家找到了职位;到2015年,这个数字增长至375位,其中125位是为家庭服务。其他公司也报告了类似的增长。
“我们实际上是在向中国出口一项曾经属于他们的业务,”拉赫马尼说。“由于共产主义,一切精致、独特和上层社会的东西都变成了遥远的记忆。”
但是,中国雇主往往把管家当成昂贵的万能仆人,应该一天24小时待命。这违背了管家作为受尊敬的家庭管理者、不从事大部分体力劳动的传统观念。管家罗金环说,这份工作远比自己想象得忙碌。她的日常工作包括监管一座3.2万平方英尺(约合2970平方米)的大宅的桑拿房、电影厅和保龄球室以及其他房间。
“感觉工作起来一直没时间停下来休息,”她说,“这工作比在酒店工作辛苦多了。”
还有另一个压力来源,那就是,雇主担心家政人员会利用敏感信息。管家们需要非常了解雇主的所有癖好——传统上是要记录在册的。但是,由于担心那些信息会被用于抢劫、勒索或检举,很多富人不愿向管家透露自己的秘密。
“我们现在很多富人是富一代,没有家庭历史沉淀,”成都那所管家学院的学生杨林军说。他在为一家地产公司工作。“平白无故在身边多一个人,需要信任,需要长期的磨合,肯定会不适应,需要一个长期的适应过程。”
储百亮(Chris Buckley)是《纽约时报》驻京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