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房、误解与生还:一个1.25代移民的自白
小时候,我和父母一起移民加拿大。 那时的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背负着"出国改变命运"的集体幻想,带着在中国取得的好成绩,试图在陌生土地上继续向上走。
母亲在加拿大做蓝领工作,父亲仍在中国担任管理职位。我并不来自什么寒门,但也不是富贵之家,家里在中国有房产,在加拿大靠多份工作和省吃俭用逐步扎根。我知道,如果我不拼命,我就没有“向上”的机会。我必须成为管理层,才能不被命运丢下。
可是,努力并不总是带来理解。 我曾因为太努力而身心崩溃,住院治疗,学业延迟。我在恢复的期间,花钱考金融执照、照顾宠物、节省生活费给父母买礼物——这些生活的细节,却成为他人眼中的“奢侈”和“乱花钱”。有些女性同学甚至跟她们的伴侣造谣,说我靠不正当手段挣钱。因为我讲国语、写简历时用中英文、不是CBC(在加拿大出生的华人),他们就认定我“不是这边的人”。
我不是留学生。我是1.25代移民。出国前,我们家在中国有住房有商铺,移民后,我和父母靠多年努力买下温哥华的别墅和公寓。可在朋友圈发几张旅行照,就换来老同学的远离和“断交信”,仿佛我不该有半点轻松和幸福。我甚至听说,有人觉得“我必须晚她们一年毕业,才配得上过上更好的生活”。可现实是,我拼尽全力,却没能换来该有的理解和尊重。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我中度抑郁,是不是也“有理由”?
因为我太累了。因为我明明需要帮助,却被羞辱、被误解、被孤立。我的工作年薪4万5,我还要承担供房贷款;我们家一年收入合计20多万加币,加上中国房产的租金收入,也不过刚刚维持生计。每一次支出都要精打细算,每一个决定都在为未来铺路。
而未来是什么?是供完房后,一家人的年租金收入达到20多万加币?是房地产市场崩了也咬牙撑下去?是看着我弟弟一家过得安稳幸福,就算自己活在挣扎里也无怨无悔?
我不是没见过“成功人士”是如何炼成的。我家族中有中国千万富翁,有开餐厅的,有经营酒店的,有靠婚姻联姻实现阶级跃迁的。我知道,一个人能走多远,有时候不只靠努力,还靠阶级、性别、关系,甚至运气。
所以,我也常常问自己:
我努力坚持体面,是不是太天真? 我不愿靠关系走捷径,是不是太傻? 我拼命供楼,是不是只在为别人铺未来?
但我知道,哪怕所有人误解我,我也不能误解自己。
我不能让别人的眼光定义我的价值。 我不能让别人决定我该不该活。
我还在写,因为我还在活。 不是因为我足够坚强,而是因为我知道,我还有话要说,还有人生未完。
就算房价不涨、生活仍苦,我也要让这一生,由我自己来决定。
这就是我,1.25代移民,一个正在努力供房、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